當代藝術家所使用的新媒體包含了:數位(網路、互動設計、數位訊號)、光學(雷射、投影)、生物(DNA、生物訊息BioFeedback)、天文、醫療、氣象等科技。若比較上個世紀以前出現的影像媒介,我們很難不發現當代媒介具有令人畏懼的「時效性」,如此短暫的時效性,可能與作品與實用性的距離消彌有關。
LA PLISSURE DU TEXTE by Roy Ascott, December 11 – 23, 1983
不斷出現的新媒體的時效性,也使得這些媒介自然地與觀賞者親近。例如1991年才正式問世的網際網路(world wide web),在當時很快成為洛依阿思考(Roy Ascott)、海斯邦丁(Heath Bunting)等藝術家創作的工具。如上圖的LA PLISSURE DU TEXTE),是Frank Popper 與 Roy Ascott兩人在法國一起完成的第一件使用網際網路的作品,這件作品透過網路與澳洲、夏威夷、匹茲堡、維也納等地連線,由Roy Ascott鍵入第一句話「在很久很久以前」 (Once upon a time…),之後由各地的參與者輸入文字,一起完成一件前所未有的,跨越時空的書寫。
當時這些創作者運用網路的非線性特質與互動模式,創作出極具興味的作品。然而反觀三十年後的今天,網路已成為每人每天都使用的工具,現代人透過網路交談、購物、開會。網路成為人類生活與工作的一部分,也成為身體的延伸。使用網路作為創作的媒材,因與生活相近,其時效性更是縮短了。若現在站在Roy Ascott這件在當時十分高科技的作品前,想必會有看博物館文物的感受了。觀察從2000年至今短短十年間數位相機、數位儲存技術(藍光光碟)的改變,也不難發現我們的眼睛所見的資料像素,正迅速地成長,這些技術迅速地改變著人類世界的樣貌與對時間的認知。
新媒體迅速地替換著我們的生活,讓人彷彿活在一個遠離地表的世界。然而,與其視她為毒蛇猛獸,當代人身為影像的參與者與製造者,也有面對她與思考她(或是藉由她思考)的傾向與責任。透過藝術家細膩而獨特的角度,重新了解我們生活周遭的媒體,我們可以找尋對我們更有意義的影像方法,或是借此了解在這麼多的資訊中,我們需要得是甚麼。我已淺見,整理出新媒體使用在創作中的幾個特質:
一、沾黏:主動依附
不同於陳列在國家畫廊的油畫與雕塑、或是收藏在博物館的文物;新媒體的影像具有主動親近觀眾的特質。例如,新媒體透過網路、新聞、手機App甚至遊戲,穿越在人的生活之中,主動找尋自己存在的空間。當代藝術家使用行動裝置(手機、ipad)作為他們傳達巧思的媒介,這使得新媒體影像不但無所不在,而且也與身體非常親近。例如2012年澳洲新媒體藝術獎得主George Khut的創作:BrightHearts就借用ipad的Biofeedback技術來偵測使用者的心跳,配合以程式碼撰寫的互動app,讓使用者轉移注意力,也藉此提供能讓身體放鬆及忘卻疼痛的互動影像。我們也不難發現,當代城市居民已無法掌握當下接收的訊息,因為訊息接收者總是慢於發送者,而一波訊息總是被下一波訊息所取代,這似乎成為當代人生活的一部分。藝術家同樣生活在這樣的資訊環境中,扮演著將新媒體的特質轉化、重新思考或發現,找尋著在機制以外的可能性,也找尋著對人類有幫助的方法。
BrightHearts by George Khut (2012)
George Khut使用當下科技產品作為媒介,更改其程式碼,將其實用功能轉變成審美經驗
三、快閃:波長短頻率快
新媒體的影像,是波長( λ )短、頻率快的資訊。發生的頻率高、重複性高,但也因此迅速就被遺忘。現代人與媒體走得很近,卻鮮少有理解它的興致,可見我們的疲勞。日趨個人化的媒體更反映當代人群的意識:快閃、匿名的碎型資訊,像是身處在高速閃光的空間裡,令人無法睜眼。個人化可能也代表著更多的訊息,以及更多的制約與疲憊。
三、移花接木:在實用與非實用性間游移
與其他媒材最大的不同,是新媒體藝術家使用的科技通常先出現在其他用途或學門之上:雷射首先被使用在材料加工,數位訊號首先被使用於軍事需要,網路首先用於各大學資訊的傳輸。新媒體藝術家使用媒材的同時,具有讓媒介脫離本身功能與實用性的意味,同時也證明,當代科技有更多對人類有助益的可能性。
新媒體自處在邊緣的地帶,將科技與媒體的原意解除,成為跳脫其實用價值的審美對象。新媒體之「新」,是其無可被定義的原因,同時也成為它自身永遠要面對的問題。正是這種身處「異數」的觀點,新媒體藝術不僅成為一門新學問,也帶動了其他傳統媒材的翻新。其討論的空間、未來的延展,都似乎尚未被完全的探索。